拷问瀛海威收购事件的三大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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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的瀛海威收购事件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8月31日，中兴发集团副总裁、瀛海威公司总裁韩旭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兆比特公司已于8月30日晚12点前将500万美金等值的人民币预付款正式打入中国兴发集团的指定账号，从而为将来在条件允许下获得中兴发集团公司所持有的瀛海威全部股份铺平了道路，中兴发将与兆比特公司就有关股份转让达成协议，并具体实施；同时，中兴发已接受兆比特的指定和委托，在国家有关互联网政策允许之前，代持其在瀛海威的全部股权，中兴发和中兴信托的有关人员继续留任瀛海威董事长、董事及公司高级管理人员职务，并行使相应的职权。　　而此次收购事件中以失败而告终的另一主角张树新则表示"不承认中兴发方面与兆比特公司之间交易的法律效力，并保留一切相关权利"， 据张树新披露，中兴信托的500万股份已被法院查封冻结，所以，"中兴信托的股权转让给兆比特公司的决定是无效的"，并且，中兴发代兆比特持有股权，这和中国现行的互联政策法规不符。张树新将飞往香港，向联交所申请调查与此事有关的上市公司，并已聘请国际会计师事务所，要求对瀛海威进行全面审计。
　　可见，瀛海威收购事件还远没有结束。
　　静观这一个星期（8月24日至31日）以来瀛海威事件的戏剧性变化，有三个迷雾般的疑问不能不提： 卖与不卖以及卖给谁早已是定数？
　　根据31日韩旭接受媒体采访时的透露，因张树新控股的天树公司未能全部承诺其收购条件，已无权购买其股份；兆比特已将500万美元打入其指定的帐户，届时将实现对瀛海威的零收购，而瀛海威的第一大股东中兴发将代持其在瀛海威的全部股权。
　　这里有两个需要注意的问题：
　　第一，中兴发所指的收购瀛海威的"全部条件"具体是指哪些条件？会不会视收购方情况而改变？
　　第二，中兴发通过零收购转让自己的股份（给兆比特），然后再代持收购者（兆比特）在瀛海威的全部股权，这个只出钱不管事的兆比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傻瓜"？！
　　在张树新决定收购瀛海威之后，天树公司曾向中兴发一方发出《关于立即汇入用于解决瀛海威公司债务的500万美元的申请函》，其中表明，"我们在此再次确认同意股东会纪要中所述的全部条件，并请中兴发及中兴信托于本日内书面提供银行账户。"
　　而中兴发也立即第一次以书面形式对该事件做出《对天树汇入500万美元申请函的答复》的回应，其中称：
　　一、天树从未向中兴发和中兴信托出具对24日股东会所提全部条件的无条件之承诺函；
　　二、天树一直在向中兴发和中兴信托提出新的条件，这表明天树并不想按中兴发和中兴信托提出的全部条件将事情推进；
　　三、如果天树无条件地承诺中兴发和中兴信托在股东会上提出的全部条件，就可以将资金打入中兴发指定的账户。
　　很显然，中兴发和张树新在"全部条件"上是存在严重分歧的，他们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各行其是：张树新以为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完成收购，而中兴发则认为天树必须"无 条件"地承诺24日股东会所提的"全部条件"，然后才能将资金打入中兴发指定的帐户，否则，天树不能收购瀛海威。
　　具体到这个"全部条件"指哪些，按照8月24日的股东会的会议纪要，应为：
　　一、瀛海威其他股东或兆比特公司出资解决公司全部债务的80%，同时解除中兴发为瀛海威剩余债务提供反担保所应承担的全部责任；
　　二、第一笔资金即500万美元于8月31日前存入中兴发指定的账户；
　　三、其余资金于年底前分期全部到位。
　　张树新认为，8月24日的股东会上，中兴发和中兴信托重申了"在同等条件下"，将优先考虑向天树出让在瀛海威的股权。这种"同等条件"，应当是指实质上的同等，而不是没有任何细微差异的绝对一致。而中兴发的韩旭则说，"天树方面就不应该提任何附加条件直接把钱打过来，或者给我们出一个无条件执行我们提出的条件的书面承诺书，可惜我们在8月31日零时前没有接到。正相反，天树先是横生枝节地提出了一个托管账户问题，遭我们拒绝后又在一个同意打到我们账户的申请函中提出了附加条件，说要在5天内由全体股东形成一个确认天树无偿受让我们股权的决议，否则要我们退还这500万美元。对此，我们不能接受。"
　　本来买卖应该是两相情愿、一拍即合的事，但显而易见，瀛海威收购事件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到底是中兴发没有诚心卖，还是张树新没有诚心买，从双方的纠缠中我们不敢妄下结论，这是个良知问题，谁无理取闹都能为自己找到借口。
　　至于第二个问题，中兴发韩旭所言更是话中有话，"如果采取零收购，还要看谁更合适。比如管理经验、资金实力和持续融资能力。就现阶段来看，兆比特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对象"，"如果，前提是如果，张树新具备这样的素质，也没有问题。天树和卧云是小股东，我随时都会考虑他们的利益。"
　　这就意味着，收购瀛海威的"全部条件"是主观的，而不是客观的，是相对易变的，而不是绝对不变的。也就是说：不是谁想收购就能收购的了的！
　　而中兴发代持兆比特在瀛海威的全部股权就更让人觉得问题有些蹊跷了：中兴发和兆比特是什么关系，要不然兆比特干吗让中兴发而不是张树新的天树代持其全部股权？
　　这两个问题加在一起几乎就等于：瀛海威卖与不卖以及卖给谁，事先早就定好了，这一个星期以来的戏剧性表演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不出钱就要被清零，出钱也买不成？
　　在8月24日的股东会上，中兴发方面提出一项动议：由注册地在某英属群岛的兆比特公司收购瀛海威的全部股权，瀛海威通信公司目前总债务为12076万元人民币，兆比特公司的收购方式为零收购——不需要为股权转让支付费用，只需要承担瀛海威全部债务即可。
　　如果收购真的以零收购方式进行，那么，代表张树新权益的卧云、天树所持有的2000万股股份在这次转让之后将彻底丧失掉，卧云与天树肯定不甘心，所以他们也提出要对瀛海威实施零收购。
　　最后，股东会议达成一致：卧云与天树方面、兆比特或者兆比特所指定的第三方都可以对瀛海威进行同等条件下的零收购，8月31日晚之前的六天时间内，谁的首批资金——500万美元先到位，谁就先收购。作为原始创业股东，卧云与天树享有优先收购权。
　　这就把张树新逼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如果张不出钱，那么以前的投资和权益就要被"清零"（按照瀛海威董事长梁冶萍的澄清，本来股东权益是负的，解决债务之后，股东权益归零，故应用"归零"一词。笔者认为，瀛海威现在虽然资不抵债，但仍有人争着要买，还没有达到要倒贴钱卖给人的程度，如果真的要把所有股东的权益"归零"，我相信最急的不会是小股东，而是中兴发。所以，用"清零"一词似乎更合适）。如果张不甘心，自己就只能出钱进行零收购。但出钱就一定能收购成功吗？
　　事实给出了残酷的回答。
　　一是仅靠钱不能把收购事宜搞掂。从本文第一部分中韩旭的讲话可以看出这一点。
　　二是帐户问题。按照中兴发的说法，是他们提出有条件出让股权，天树表示愿意出资解决瀛海威的债务并承接相关股权，亦即天树要用抵清债务的钱买中兴发的股权，所以，自然应该由他们指定帐户，这符合国家法律的有关规定。而张树新则解释说，她筹到500万美元之后，不知要往哪个帐户上打，她极不信任由兴发指定的帐户，按国际惯例，必须是由会计师事务所监管之下的专用账户，而不能是公司某一个股东的账户；并且张还表示，她甚至还特意聘请专业人士就设立这样一个帐户草拟了协议，但中兴发根本就无法触及开设帐户这样的实质步骤。到底谁的说法更合理，笔者没有深入研究过财务中的帐户问题，无法给出结论，还望各位专业人士评判。
　　三是即使张树新把钱打入中兴发指定的帐户，也未必能完成收购。据《北京青年报》记者胡延平的报道，中兴发旗下的中兴信托在瀛海威持有500万股，但其所持股权在1999年5月就已经被法院查封，所以，中兴信托无权受让其在瀛海威中"并不存在"的权益。当然，代表张树新的天树公司也在8月31日立即做出了反应，声称"中兴信托有欺诈之嫌"，并"将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
　　幸好张树新没有把钱打到中兴发指定的帐户上，即使真的打到上面，也无法获得中兴信托业已被查封的股份。这就是说，即使情况能够尽可能顺利地进展下去，张树新实现收购瀛海威仍是障碍重重。 兆比特、意科与中兴发联手坐庄？
　　这次收购事件中，最让人犯晕就是瀛海威、北京瀛海威、兆比特、意科这四个公司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瀛海威就是本次收购事件的焦点，它的全称是瀛海威信息通信有限责任公司，第一大股东中国兴发集团拥有75%股权，代表张树新利益的天树、卧云拥有2000万股股份，另两个股东为中兴信托投资有限公司（中兴发的关联公司）和中国通信建设总公司。
　　北京瀛海威的全称为北京瀛海威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瀛海威和港方兆比特公司合资成立的一家公司，兆比特持有北京瀛海威90%股权，剩下的百分之十股权由瀛海威所拥有。
　　据韩旭介绍，兆比特是在某英属群岛注册的一家香港公司，这家公司主营海外通信和网络的投资及管理，是家职业的投资商，但其与中兴发的关系不能不令人迷惑：第一、兆比特占有北京瀛海威90%的股份，同时，后者的首要人物——包括董事长、副董事长、总裁、副总裁，都来自中兴发；第二、兆比特已用500万美元买下了中兴发的股票转让权，因为政府禁止外资进入我国的ISP市场，所以兆比特买下的只是转让优先意愿权。花500万美元买个未知的期货，并且，又将股票全权委托给中兴发，这个公司的投资策略真是"莫测高深".第三、中兴发方面称自己与兆比特没有丝毫关系。韩旭解释说，中兴发的人员只是聘请关系，并且人员任命是由当初合同规定，北京瀛海威的重要职位仍由原有人员担任。瀛海威董事长梁冶萍对二者关系的回答是"没有任何股权关系。"
　　但是，原信息产业部官员、现张树新合作伙伴高红冰的质疑一针见血，切中了要害，"兆比特跟兴发之间有没有关联，看股份结构就可以知道，北京瀛海威信息技术有限公司90%的股权是外资兆比特的，绝对控股，但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副董事长、总裁、副总裁全是兴发的人，有没有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外资企业会这么傻，占90%股权，却什么都不管，要真是这样，真可以让兴发介绍经验了，他们是怎么把外资搞定的。"
　　万平国也指出，"中兴发根本没资格选择管理团队，被人家收购了，你根本就没有发言权了，你管我买了干什么，我就看着玩可不可以？这也说明兆比特和中兴发的关系之密切。"
　　意科的出现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原本混浊的污水搅的更混。8月28日，在香港联交所上市的意科控股发布公告，宣布斥资7000万港币，收购北京瀛海威部分股权。公告的核心内容是，意科控股的全资子公司Outshine将以7000万港币购入兆比特20%的股权，而兆比特持有北京瀛海威90%的股权，这也就是说，Outshine将获得北京瀛海威18%权益。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29日凌晨，刚刚从香港回到北京瀛海威总裁韩旭竟对张树新决定反向收购瀛海威表示"不知道".
　　中兴发一方面赶在张树新做出实质性行动之前先发制人（28日在香港宣布意科控股对北京瀛海威的注资，以打乱张树新的布局），一方便又对张树新收购瀛海威一事装糊涂。用意何在？根据《财经》资深记者林木的分析：这实际上就是告诉张树新，"此瀛海威（通信）非彼瀛海威（通信）"，逼迫张树新放弃这样一个被掏空有价值资产的公司，从而为掌握北京瀛海威10%股权的兆比特顺利实现对瀛海威通信零收购扫清障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整个收购事件其实早就是中兴发设计的一个游戏：规则由中兴发制订和解释，再由中兴发联手与其有密切关系的兆比特和意科坐庄，然后把张树新从瀛海威股东中清洗出局。
　　当然，中兴发设计的这个游戏也露出了不少破绽：
　　1、作为瀛海威股东的张树新竟然不知北京瀛海威的成立，这说明北京瀛海威的成立有违法的嫌疑。
　　2、兆比特是一家香港公司，根据国家有关法律，外资是不能进入ISP业务的，而瀛海威的主营业务是ISP，所以即使这桩收购成功，也可能会踏入法律的雷区。
　　3、中兴信托明知自己的股权被查封，却还要进行转让，这也难逃欺诈之嫌。
　　4、中兴发此举会侵害小股东的权益，追究起来可能要承担法律和经济责任。
　　5、万一张树新一方在香港媒体公布意科控股和瀛海威之间的关联，联交所介入审查之后，将会对意科和中兴发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综观事件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中兴发和张树新的一场股权游戏：大股东中兴发想把张树新清洗出瀛海威，为其将来发展铺平道路。而张树新则不甘心放弃自己的权益，于是就和庄家玩起了这个注定不会取得成功的游戏。好在张树新抓住了中兴发的一些把柄，因此也不会善罢甘休。
　　瀛海威的故事什么时候会结束呢？或许就在明天吧，到那时候，中国的IT和资本市场制度相对可能已经很完善了，中国的知本家和资本家的良知和素质已经提高了很多。
　　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